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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晦日家太守梧招同族子莹族孙维德小集梅花下少陵示从孙济韵见投率酬一篇即用来韵 清 · 洪亮吉
 押元韵 出处:蠡河伤逝集
东风被郊原,寒久气已温。
泠泠疏梅花,宛宛成一村。
窥檐两三株,树古皆蟠根。
吾家太守贤,花下罗盘飧。
招邀数宗盟,情话逮日昏。
宗支虽已疏,谊则视弟昆。
同登三榜中,敢云齿末孙。
吾家歙之西,里有通德门。
峨峨忠宣公,品望自昔尊。
平章及签枢,画象今尚存。
所愿子姓贤,遑计泰与屯。
我顷戈来,纵谈及昆仑。
冰天雪窖中,毡酪亦杂吞。
得预合族筵,讵非大造恩。
兴到酒反疏,频频覆空樽(时久已节饮)
晋康师厚1131年1月 宋 · 吕本中
 创作地点:广东省肇庆市德庆县
藤江合贺江,浮荡苍梧云。
我如老饿鹤,忍饥啄蛮尘。
二更客入户,月黑雨翻盆。
坐久始惊省,两翁非昔人。
一别二十年,家国忍复论。
岂知半暗眼,再见忠宣孙。
君负济世美,实识治乱根。
宁同二三子,但粥父祖名。
心岂燕丘壑,屡召终逡巡。
新年愤忠极,决意去脩门。
龙鬼亦妒贤,翻舟使回奔。
呜呼天下事,敢笑不敢言。
师尹实令弟,高义横乾坤。
政坐才卓荦,亦使身奇屯。
人说龚州居,胜事专江村。
未赴结社约,长耿怀友心。
君归兄弟语,况我应殷勤。
二子岂隐者,中兴要甫申。
勉哉赤松子,善事黄中君。
我欲北渡岭,江西老耕耘。
子房但强饭,勿道绮与园(自注:师厚自龚被召,至三水,泛舟复还。并寄师尹。)
官箴 宋 · 吕本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九七
当官之法,唯有三事:曰清、曰慎、曰勤。
知此三者,可以保禄位,可以远耻辱,可以得上之知,可以得下之援。
然世之仕者,临财当事,不能自克,常自以为不必败。
持不必败之意,则无所不为矣。
然事常至于败而不能自已,故设心处事,戒之在初,不可不察。
借使役用权智,百端补治,幸而得免,所损已多。
不若初不为之为愈也。
司马子微《坐忘论》云:「与其巧持于末,孰若拙戒于初」?
此天下之要言,当官处事之大法,用力简而见功多,无如此言者,人能思之,岂复有悔吝耶?
事君如事亲,事官长如事兄,与同僚如家人,待群吏如奴仆,爱百姓如妻子,处官事如家事,然后为能尽吾之心。
如有毫末不至,皆吾心有所未尽也。
故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
事兄弟,故顺可移于长;
居家理,故事可移于官。
岂有二理哉?
当官处事,常思有以及人。
如科率之行,既不能免,便就其间求其所以使民省力,不使重为民害,其益多矣。
不与人争者,常得利多;
退一步者,常进百步;
取之廉者,得之常过其初;
约于今者,必有垂报于后,不可不思也。
惟不能少自忍者必败,此实未知利害之分,贤愚之别也。
予尝为泰州狱掾,颜歧夷仲以书劝予治狱次第,每一事写一幅相戒。
如夏月取罪人,早间在西廊,晚间在东廊,以辟日色之类。
又如狱中遣人勾追之类,必使之毕此事,不可更别遣人,恐其受赂已足,不肯毕事也。
又如监司郡守严刻过当者,须平心定气,与之委曲详尽,使之相从而后已。
如未肯从,再当如此详尽,其不听者少矣。
当官之法,直道为先。
其有未可一向直前,或直前反败大事者,须用冯宣徽惠穆秤停之说。
此非特小官然也,为天下国家当知之。
黄兑刚中尝为予言:「顷为县尉,每遇检尸,虽盛暑亦先饮少酒,捉鼻亲视。
人命至重,不可避少臭秽,使人横死无所申诉也」。
范侍郎育作库务官,随人箱笼,只置厅上,以防疑谤。
凡若此类,皆守臣所宜详知也。
当官既自廉洁,又须关防小人,如文字历引之类,皆须明白,以防中伤,不可不至慎,不可不详知也。
当官者,难事勿辞而深避嫌疑,以至诚遇人而深避文法,如此则可以免。
前辈常言,小人之性,专务苟且,明日有事,今日得休且休。
当官者不可徇其私意,忽而不治。
谚有之曰:「劳心不如劳力」。
此实要言也。
徐丞相择之尝言:「前辈尽心职事。
仁庙朝,有为京西转运使者,一日见监窑官,问日所烧柴凡几灶。
曰:『十八九灶』。
曰:『吾所见者十一灶,何也』?
窑官愕然,盖转运使者晨起望窑中所出烟几道知之,其尽心如此」。
前辈尝言:「吏人不怕严,只怕读」。
盖当官者详读公案,则情伪自见,不待严明也。
当官者,凡异色人皆不宜与之相接,巫祝尼媪之类,尤宜疏绝。
要以清心省事为本。
后生少年,乍到官守,多为猾吏所饵,不自省察。
所得毫末,而一任之间,不复敢举动。
大抵作官嗜利,所得甚少,而吏人所盗不赀矣。
以此被重谴,良可惜也。
当官者先以暴怒为戒,事有不可,当详处之,必无不中。
若先暴怒,只能自害,岂能害人?
前辈尝言,凡事只怕待,待者详处之谓也。
盖详处之,则思虑自出,人不能中伤也。
尝见前辈作州县或狱官,每一公事难决者,必沉思静虑累日。
忽然若有得者,则是非判矣。
是道也,惟不苟者能之。
处事者不以聪明为先,而以尽心为急。
不以集事为急,而以方便为上。
孙思邈尝言:「忧于身者不拘于人,畏于己者不制于彼,慎于小者不惧于大,戒于近者不侈于远」。
如此则人事毕矣,实当官之要也。
同僚之契,交承之分,有兄弟之义。
至其子孙,亦世讲之。
前辈专以为务,今人知之者盖少矣。
又如旧举将及旧尝为旧任按察官者,后己官虽在上,前辈皆避坐下坐,风俗如此,安得不厚乎?
叔曾祖尚书当官至为廉洁,盖尝市缣帛欲制造衣服,召当行者取缣帛,使缝匠就坐裁取之,并还所直钱与所剩帛,就坐中还之。
荥阳公为单州,凡每月所用杂物,悉书之库门,买民间未尝过此数,民皆悦服。
关沼止叔获盗,法当改官,曰:「不以人命易官」。
终不就赏,可谓清矣。
然恐非通道,或当时所获盗有情轻法重者,止叔不忍以此被赏也。
当官取佣钱、般家钱之类,多为之程而过受其直。
所得至微,所丧多矣,亦殊不知此数亦吾分外物也。
当官者,前辈多不敢就上位求荐章,但尽心职事,所以求知也。
心诚尽职求之,虽不中不远矣,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
当官遇事,以此为心,鲜不济矣。
畏辟文法,固是常情。
然世人自私者,常以文法难任,委之于人。
殊不知人之自私,亦犹己之自私也。
以此处事,其能有济乎?
其能有后福乎?
其能使子孙昌盛乎?
当官处事,务合人情。
忠恕违道不远,观于己而得之,未有舍此二字而能有济者也。
尝有人作郡守,延一术士同处书室。
后术士以公事干之,大怒叱下,竟致之理,杖背编置。
招延此人,已是犯义,既与之稔熟,而干以公事,亦人常情也,不从之,足矣,而治之如此之峻,殆似绝灭人理。
尝谓仁人所处,能变虎狼如人类,如虎不入境不害物,蝗不伤稼之类是也。
如其不然,则变人类如虎狼。
凡若此类及告讦中伤谤人,欲置于死地是也。
唐充之广仁,贤者也,深为陈、邹二公所知。
大观政和间,守官苏州,朱氏方盛,充之数刺讥之。
朱氏深以为怨,傅致之罪。
刘器之以为充之为善,欲人之见知,故不免自异,以致祸患,非明哲保身之谓。
当官大要,直不犯祸,和不害义,在人消详斟酌之尔。
然求合于道理,本非私心专为己也。
当官处事,但务着实。
如涂擦文书,追改日月,重易押字,万一败露,得罪反重,亦非所以养诚心,事君不欺之道也。
百种奸伪,不如一实;
反覆变诈,不如慎始;
防人疑众,不如自慎;
智数周密,不如省事
不易之道,事有当死不死,其诟有甚于死者,后亦未免死;
当去不去,其祸有甚于去者,后亦未必得安。
世人至此,多惑乱失常,皆不知轻重,义之分也。
此理非平居熟讲,临事必不能自立,不可不预思。
古之欲委质事人,其父兄日夜先以此教之矣。
中材以下,岂临事一朝一夕所能至哉?
教之有素,其心安焉,所谓有所养也。
忍之一事,众妙之门
当官处事,尤是先务。
若能清慎勤之外,更行一忍,何事不办?
《书》曰:「必有忍,其乃有济」。
此处事之本也。
谚曰:「忍事敌灾星」。
少陵诗云:「忍过事堪喜」。
此皆切于事理,为世大法,非空言也。
王沂公常说吃得三斗酽醋,方做得宰相,盖言忍受得事。
刘器之建中崇宁初潞州部使者观望治郡中事,无巨细皆详考,然竟不得毫发过,虽过往驿券,亦无违法予者,部使者亦叹伏之。
后居南京,有府尹兵官白直点磨,他寓居无有不借禁军者,独器之未尝借一人,其廉慎如此。
故人龚节亨彦承尝为予言:「后生当官,其使令人无乞丐钱物处,即此职事可为;
有乞丐钱物处,则此职事不可为」。
盖言有乞丐钱物处,人多陷主人以利,或致嫌疑也。
前辈尝言:「公罪不可无,私罪不可有」。
此亦要言。
私罪固不可有,若无公罪,则自保太过,无任事之意。
范忠宣公西京日,尝戒属官受纳租税,不要令两头探。
或问何谓,公曰:「贤问是也。
不要令人户探官员等候受纳,官员不要探纳者多少,然后入场,此谓两头探。
但自绝早入场等人户,则自无人户稽留之弊」。
按:《官箴》,学津讨原第八辑。
史弥远相麻昆命元龟辨析状 南宋 · 陈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齐东野语》卷一六
兹方艰于论相,顾无异于象贤。
「昆命元龟,使宅百揆」,此盖演述陛下卜相之意甚明,而思乃以为人臣不当用之语。
臣观《尚书》所称「师锡帝曰虞舜」与「乃言底可绩」者,其上下文显是揖逊授受之语;
孙近行《赵鼎制》云「亶由师锡之公」,蒋芾行《洪适制》云「用符师锡之公」。
陈诚之行《沈该制》云「言皆可绩,佥曰汝谐」,从《大禹谟》之文:「惟口出好兴戎,朕言不再。
禹曰:枚功臣惟吉之从。
帝曰:禹!
官占惟先蔽志,昆命元龟,朕志先定,询谋佥同,鬼神其依,龟筮协从,卜不习吉
禹拜稽首固辞,帝曰:毋!
汝谐」。
今以本朝宰相制词考之,《吕夷简制》曰:「或营求方获,或枚卜乃从」。
《富弼制》曰;
「遂膺枚卜,实契具瞻」。
《王钦若制》曰:「庙堂虚位,龟筮协谋」。
《曾公亮制》曰:「拂龟而见祥,端扆而定制,稽用师言之锡,进居台路之元」。
《陈执中制》曰:「考嘉绩而惟茂,质枚卜以佥同」。
《赵鼎制》曰:「龟弗克违,既验询谋之协」。
《陈伯康制》曰:「询于佥言,蔽自朕志」。
无非用《大禹谟》此一段中语,此类甚多,不敢尽举。
唐人作《韦见素相制》曰:「尔惟不矜,朕志先定」。
此两全句,皆用禹事。
本朝苏轼草《赐范纯仁诏》,亦曰:「蔽自朕志」。
《赐文彦博诏》,亦曰:「朕命不再」。
至于历试诸艰,盖尧、舜事。
吕大防、胡宗愈诏,屡用「历试」二字,然臣不敢援此为例,恐未是命龟的證。
国初,赵普拜相,制曰:「询于元龟,历选群后」。
又有甚的切者,唐元和中裴度拜相,制曰:「人具尔瞻,天方赉予,昆命元龟,爰立作相」。
云云。
古人举事无大小,未尝不命龟,如《洪范》、《周礼》、《左传》,皆可考也。
今思乃以董贤册文「允执其中」为比,以圣上同之汉哀云云。
凡臣所陈,事理甚明,所有已降相麻,即不合贴改。
刘孝述司马温公帖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九三、《毗陵集》卷一○
熙宁己酉春二月王荆公参大政,首定谋杀听首之律。
吴兴刘公孝述以御史知杂判刑部,率同僚丁讽等封敕还中书,至于再,时论浩然归重。
先司马温公尝辨论几数万言,廷臣以为非者亦十七八。
于是御史中丞吕献可并其属请如刑部议,卒莫能夺,其故谋杀人而听首,天下至今疑之。
秋八月,公又率侍御史刘锜、钱顗极论安石专肆胸臆,轻易宪度,惊骇物听,动摇人心,以至曾公亮畏避固宠,赵抃囊括依违,反覆数千言。
又独论中执法举属不拘秩任,非祖宗法,兼与治平手诏之意异。
故贬、顗监当,而劾公与等不奉诏之罪。
士大夫冤之,上章救公,如孙昌龄御史范尧夫修注
公疏入不报,等于是诬伏。
而公独谓朝廷不当劾言事官,卒不承,乃贬知江州
献可首以论安石得罪,气燄熏灼,不变则惧矣,公复毅然,曾不为身谋,贤矣夫!
温公时在翰林,申理不获,既造公叙别,又以手帖劳之,实其年九月五日也。
语法而意笃,其端方刚毅之气,亲仁乐善之诚,可以槩见于词翰。
后六十四年,公之孙峤仲高提点福建刑狱,出示此帖,求志其后。
某念比年多故,典籍残缺,国史所载,世或不知,幸此帖之存,故乐为天下道也。
公善隶,故楷法有隶体云。
绍兴壬子除日资政殿学士左中大夫、知福州福建路安抚使张某子固题。
范文正公文集叙1089年4月21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三一、《苏文忠公全集》卷一○、《范文正公文集》卷首、《范文正公年谱》卷首、《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五四、《吴都文粹》续集卷五九、《记纂渊海》卷四二、五二、《文献通考·经籍考》卷六一、《文编》卷五三、《文章辨体汇选》卷三○五、《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一六、《名世文宗》卷二八、《八代文钞》第二八册、《妙绝古今》卷四、《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四七五、《宋元学案补遗》卷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庆历三年,轼始总角入乡校,士有自京师来者,以鲁人石守道所作《庆历圣德诗》示乡先生
轼从旁窃观,则能诵习其词,问先生以所颂十一人者何人也?
先生曰:「童子何用知之」?
轼曰:「此天人也耶,则不敢知;
若亦人耳,何为其不可」!
先生奇轼言,尽以告之,且曰:「韩、范、富、欧阳,此四人者,人杰也」。
时虽未尽了,则已私识之矣。
嘉祐二年,始举进士,至京师,则范公殁。
既葬,而墓碑出,读之至流涕,曰:「吾得其为人盖十有五年,而不一见其面,岂非命也欤」!
是岁登第,始见知于欧阳公,因公以识韩、富,皆以国士待轼,曰:「恨子不识范文正公」。
其后三年,过许,始识公之仲子今丞相尧夫
又六年,始见其叔彝叟京师
又十一年,遂与其季德孺同僚于徐。
一见如旧
且以公遗藁见属为叙。
又十三年,乃克为之。
呜呼,公之功德,盖不待文而显,其文亦不待叙而传。
然不敢辞者,自以八岁知敬爱公,今四十七年矣,彼三杰者,皆得从之游,而公独不识,以为平生之恨。
若获挂名其文字中,以自托于门下士之末,岂非畴昔之愿也哉!
古之君子,如伊尹、太公、管仲、乐毅之流,其王霸之略,皆素定于畎亩中,非仕而后学者也。
淮阴侯高帝汉中,论刘、项短长,画取三秦,如指诸掌
及佐定天下,汉中之言,无一不酬者。
诸葛孔明卧草庐中,与先主策曹操、孙权,规取刘璋,因蜀之资,以争天下,终身不易其言。
此岂口传耳受、尝试为之而侥倖其或成者哉!
公在天圣中,居太夫人忧,则已有忧天下致太平之意,故为万言书以遗宰相,天下传诵
至用为将,擢为执政,考其平生所为,无出此书者。
今其集二十卷,为诗赋二百六十八,为文一百六十五。
其于仁义礼乐,忠信孝弟,盖如饥渴之于饮食,欲须臾忘而不可得。
如火之热,如水之湿,盖其天性有不得不然者。
虽弄翰戏语,率然而作,必归于此。
故天下其诚,争师尊之。
孔子曰:「有德者必有言」。
非有言也,德之发于口者也。
又曰:「我战则克,祭则受福」。
非能战也,德之见于怒者也。
元祐四年四月十一日龙图阁学士朝奉郎、新知杭州军州事苏轼叙。
书破地狱偈1085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三三、《苏文忠公全集》卷六六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惟心造」。
近有人丧妻者,梦其妻求《破地狱偈》,觉而求之,无有也。
荐福古老,云:「此偈是也」。
遂举家持诵。
后见亡者宝衣天冠,缥缈空中,称谢而去。
轼闻之佛印禅师佛印闻之范尧夫
李上舍士晦明焕宅赏牧丹。用范蜀公韵壬申 清 · 南有容
五言律诗 押侵韵 出处:䨓渊集卷之六
范蜀公有牧丹一律。司马温公,韩子华韩持国范尧夫俱和之。花中遭遇亦盛矣哉。壬申初夏。于士晦宅赏牧丹。红白数十本。研靓异常。遂用范公韵属诸君子同赋。
绝艳倾城国,流芳冠古今。
天工裁㨾巧,霞彩染妆深。
湘茝羞登佩,燕姝不直金。
凭栏凝睇久,多愧壮夫心。
怀素1060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三九、《苏文忠公全集》卷六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许昌市
怀素书极不佳,用笔意趣,乃似周越之险劣。
此近世小人所作也,而尧夫不能辨,亦可怪矣。
海行沈舟示内子 其一 壬申 清末至民国 · 梁鸿志
七言绝句 押元韵
万波脱命一壶尊,故物都空我幸存。
徐语闺人还一笑,破船休更怨章惇庚申乙丑,余家故物两遭燬坏,今则三矣。用范忠宣橘洲破船事。)
李虞部范忠宣公1200年9月21日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三八、《渭南文集》卷二九、《放翁题跋》卷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
某家藏先大父遗书,其椟背多当时士大夫笺启,刺字不过曰尚书左丞,或曰左丞中大而已,数十百人无一人异者,此建中靖国之元也。
上距元祐又十馀年,风俗淳厚可知。
况丞相忠宣公虞部李公之相与亲厚者乎!
宜其不为谄也。
诸公或以今日耳目求之,过矣夫。
庆元庚申九月二十一日,陆某书。
司马温公行状1086年闰2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九二、《苏文忠公全集》卷一六、《皇朝文鉴》卷一三七、《名臣碑传琬琰集》卷五一、《容斋三笔》卷五、《文章正宗》续集卷四、《翰苑新书》前集卷六七、《秘笈新书》卷一二、《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五四、《性理群书句解》卷二二、《渊鉴类函》卷九七、雍正《山西通志》卷一八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曾祖政,赠太子太保
曾祖母薛氏,赠温国太夫人
祖炫,试秘书省校书郎,知耀州富平县事,赠太子太傅
祖母皇甫氏,赠温国太夫人
父池,尚书吏部郎中,充天章阁待制,赠太师追封温国公
母聂氏,赠温国太夫人
公讳光,字君实,其先河内人,晋安平献王孚之后。
王之裔孙征东大将军阳,始葬今陕州夏县涑水乡,子孙因家焉。
高祖、曾祖皆以五代衰乱不仕。
富平府君始举进士,没于县
皆以气节闻于乡里。
天章公以文学行义事真宗、仁宗为转运使御史知杂事三司副使,历知凤翔、河中、同、杭、虢、晋六州,以清直仁厚闻于天下,号称一时名臣。
公自儿童,凛然如成人。
七岁闻讲《左氏春秋》,大爱之,退为家人讲,即了其大义。
自是手不释书,至不知饥渴寒暑。
年十五,书无所不通。
文辞醇深,有西汉风。
天章公当任子,次及公,公推与二从兄,然后受补郊社斋郎,再奏,将作监主簿
年二十,举进士甲科
奉礼郎
天章公在杭,辞所迁官,求签书苏州判官事以便亲,许之。
未上,丁太夫人忧。
未除,丁天章公忧。
执丧累年,毁瘠如礼。
服除,签书武成军判官事,改大理评事,为国子直讲,迁本寺丞
故相庞籍名知人,始与天章公游,见公而奇之,及是为枢密副使,荐公召试馆阁校勘同知太常礼院
中官允言死,诏以允言有军功,特给卤簿。
公言:「孔子不以名器假人,繁缨以朝,且犹不可,允言近习之臣,非有元勋大劳,而赠以三公之官,给以一品卤簿,其为繁缨,不亦大乎」?
故相夏竦卒,诏赐谥文正
公言:「谥之美者,极于文正何人,可以当此」!
书再上,改谥文庄
殿中丞,除史馆检讨,修日历,改集贤校理
庞籍郓州,徙并州,皆辟公通判州事
公感知己,为尽力。
赵元昊始臣,河东贫甚,官苦贵籴,而民疲于远输。
麟州、窟野、河西多良田,皆故汉地,公私杂耕。
天圣中,始禁田河西者,虏乃得稍蚕食其地,俯窥麟州,为河东忧。
请公按视。
公为画五策:「宜因州中旧兵,益禁兵三千,厢兵五百,筑二堡河西,可使堡外三十里虏不敢田,则州西六十里无虏矣。
募民有能耕麟州闲田者,复其税役十五年,能耕窟野、河西者,长复之,耕者必众,官虽无所得,而籴自贱,可以渐纾河东之民」。
麟州,如公言。
兵官郭恩勇且狂,夜开城门,引千馀人渡河,载酒食,不为战备,遇敌死之。
议者归罪于,罢节度使青州
公守阙,三上书,乞独坐其事,不报。
初不以此望公,而公深以自咎。
既没,升堂拜其妻如母,抚其子如昆弟,时人两贤之。
太常博士祠部员外郎,直秘阁、判吏部南曹,迁开封府推官,赐五品服。
交阯贡异兽,谓之麟。
公言:「真伪不可知。
使其真,非自然而至,不足为瑞,若伪,为远夷笑,愿厚赐其使而还其兽」。
因奏赋以讽。
度支员外郎,判句院。
修起居注,五辞而后受。
判礼部。
有司奏六月朔,日当食。
公言:「故事,食不满分,或京师不见皆贺。
臣以为日食四方见京师不见,天意人君为阴邪所蔽,天下皆知,而朝廷独不知,其为灾当益甚,皆不当贺」。
诏从之。
后遂以为常。
起居舍人同知谏院
苏辙举直言策,入第四等,而考官以为不当收。
公言:「辙于同科四人中,言最切直,有爱君忧国之心,不可不收」。
宰相亦以为当黜,仁宗不许。
曰:「求直言,以直弃之,天下其谓朕何」!
公遂与谏官王陶同上疏:「愿为宗庙社稷自重,却罢燕饮,安养神气,后宫嫔御,进见有度,左右小臣,赐予有节,厚味腊毒,无益奉养者,皆不宜数御」。
上嘉纳之。
初,至和三年仁宗始不豫,国嗣未立,天下寒心而不敢言,惟谏官范镇首发其议,公时为并州通判,闻而继之,上疏言:「《礼》大宗无子,则小宗为之后。
为之后者,为之子也。
愿陛下择宗室贤者,使摄储贰,以待皇嗣之生,退居藩服
不然,则典宿卫,尹京邑,亦足以系天下之望」。
疏三上,其一留中,其二付中书
公又与书:「此大事,不言则已,言一出,岂可复反,愿公以死争之」。
于是言之益力。
及公为谏官,复上疏,且面言:「臣昔为并州通判,所上三章,愿陛下果断而力行之」。
仁宗简默不言,虽执政奏事,首肯而已。
闻公言,沈思久之,曰:「得非欲选宗室为继嗣者乎?
此忠臣之言,但人不敢及耳」。
公曰:「臣言此,自谓必死,不意陛下开纳」。
上曰:「此何害,古今皆有之」。
令公以所言付中书
公曰:「不可,愿陛下自以意喻宰相」。
是日,公复言江淮盐事,诣中书白之。
宰相韩琦问公,今日复何所言。
公默计此大事,不可不使知,思所以广上意者,即曰:「所言宗庙社稷大计也」。
喻意,不复言。
后十馀日,有旨令公御史里行陈洙同详定行户利害。
与公屏语曰:「日者大飨明堂,韩公摄太尉监祭
公从容谓,闻君与司马君实善,君实近建言立嗣事,恨不以所言送中书,欲发此议,无自发之,行户利害,非所以烦公也,欲公达此意耳」。
时嘉祐六年闰八月也。
至九月,公复上疏面言:「臣向者进说,陛下欣然无难,意谓即行矣,今寂无所闻,此必有小人言陛下春秋鼎盛,子孙当千亿,何遽为此不祥之事,小人无远虑,特欲仓猝之际,援立其所厚善者耳。
唐自文宗以后,立嗣皆出于左右之意,至有称定策国老、门生天子者,此祸岂可胜言哉」!
上大感悟,曰:「送中书」。
公至中书,见等曰:「诸公不及今定议,异日夜半禁中出寸纸以某人为嗣,则天下莫敢违」。
等皆唯唯,曰:「敢不尽力」。
后月馀,诏英宗宗正寺,固辞不就职。
明年遂立为皇子
称疾不入。
公复上疏言:「凡人争丝毫之利,至相争夺,今皇子辞不赀之富,至三百馀日不受命,其贤于人远矣。
有识闻之,足以知陛下之圣,能为天下得人。
然臣闻父召无诺,君命召不俟驾而行,使者受命不受辞,皇子不当辞避,使者不当徒反。
凡召皇子内臣皆乞责降,且以臣子大义责皇子,宜必入」。
英宗遂受命。
衮国公主下嫁李玮,以骄恣闻。
公上疏言:「太宗时姚坦为衮王翊善,有过必谏,左右教王诈疾。
踰月,太宗召王乳母,入问起居状。
母曰:『王无疾,以姚坦故,郁郁成疾耳』。
太宗怒曰:『王年少,不知为此,汝辈教之』。
杖乳母数十,召慰勉之。
齐国献穆大长公主太宗之子,真宗之妹,陛下之姑,而谦恭率礼,天下称其贤。
愿陛下教子以太宗为法,公主事夫以献穆为法」。
已而公主不安于李氏,诏出知卫州公主入居禁中,而母杨归其兄璋,散遣其家人。
公言:「陛下追念章懿太后,故使尚主,今乃母子离析,家事流落,陛下独无雨露之感,悽恻之心乎?
既责降,公主亦不得无罪」。
上感悟,诏公主降封沂国,待李氏恩礼不衰。
判检院权判国子监,除知制诰
力辞至八九,改授天章阁待制,兼侍讲,赐三品服,仍知谏院
上疏言:「经略安抚使便宜从事,出于兵兴权制,非永世法。
将相大臣典州者,多以贵倨自恃,凌忽转运使,使不得举职。
朝廷务省事,专行姑息之政。
至于胥史欢哗而逐御史中丞辇官悖慢而退宰相卫士凶逆而狱不穷奸,泽加于旧,军人詈三司使法官以为非犯阶级,于用法有疑。
其馀,一夫流言于道路,而为之变法推恩者多矣,皆陵迟之渐,不可以不正」。
充媛董氏薨,追赠婉仪,又赠淑妃,辍朝成服,百官奉慰定谥行册礼,葬给卤簿。
公言:「董氏秩本微,病革之日,方拜充媛
古者妇人无谥,近制惟皇后有之。
卤簿本以赏军功,未尝施于妇人,惟唐平阳公主有举兵佐高祖定天下之功,乃得给,到韦庶人始令妃主葬日,皆给鼓吹,非令典,不足法」。
时有司新定后宫封赠法,皇后与妃皆赠三代。
公言:「别嫌明微,妃不当与后同。
袁盎引却慎夫人坐,正为此耳。
天圣亲郊,太妃止赠二代,而况妃乎」!
嘉祐八年贡举。
仁宗崩,英宗以哀毁致疾,慈圣光献太后同听政。
公首上疏言:「章献明肃太后,保佑先帝进贤退奸,有大功于赵氏,特以亲用外戚小人,故负谤天下。
太后初摄大政,大臣忠厚如王曾,清纯如张知白,刚正如鲁宗道,质直如薛奎者,当信用之。
鄙猥如马季良、谗谄如罗崇勋者,当疏远之,则天下服」。
又上疏英宗,言:「汉宣帝为昭帝后,终不追尊卫太子、史皇孙
光武起布衣,得天下,自以为元帝后,亦不追尊钜鹿都尉南顿君,惟哀、安、桓、灵,皆自旁亲入继大统,追尊其父祖,天下非之,愿以为戒」。
时公所得仁宗遗赐珠、金,直百馀万,率同列三上章,言:「国有大忧,中外窘乏,不可专用乾兴故事,若遗赐不可辞,则宜许侍从以上进金钱,佐山陵费」。
不许。
公乃以所得珠为谏院公使钱,金以遗其舅氏,义不藏于家。
英宗疾既平,皇太后还政。
公上疏言:「治身莫先于孝,治国莫先于公」。
其言切至,皆母子间人所难言者。
时有司立法,皇太后有所取用,有司奏覆,得御宝乃供。
公极论以为不可,当直下合同司移所属立供,如上所取,已乃具数奏太后,以防矫伪。
曹佾使相两府皆迁。
公言:「佾无功而得使相,陛下以慰母心耳。
两府皆迁,无名,若以还政为功,则宿卫将帅内侍小臣,必有觊望」。
已而都知任守忠等皆迁。
公复争之,因论:「守忠大奸,陛下为皇子,非守忠意,沮坏大策,离间百端,赖先帝不听。
及陛下嗣位,反覆革面,交搆两宫,国之大贼,人之巨蠹,乞斩于都市以谢天下」。
诏以守忠节度副使蕲州安置,天下快之。
时有诏陕西刺民兵号义勇,公上疏极论其害,云:「康定庆历间陕西民为乡弓手,已而刺为保捷指挥,民被其毒,兵终不可用,遇敌先北,正兵随之,每致崩溃。
县官知其坐食无用,汰遣归农,而惰游之人,不能复反南亩,彊者为盗,弱者转死,父老至今流涕也。
今义勇何以异此」!
章六上,不从。
乞罢谏官,不许。
王广渊除直集贤院
公言:「广渊奸邪不可近。
汉景帝太子,召上左右饮,卫绾独称疾不行,及即位,待有加。
周世宗澶渊张美三司吏,掌州之钱谷,世宗私有求假悉力应之,及即位,薄其为人,不用。
广渊仁宗之世,私自结于陛下,岂忠臣哉!
愿黜之以厉天下」。
执政建言濮安懿王德盛位隆,宜有尊礼,诏太常礼院两制议。
翰林学士王圭等相顾不敢先,公独奋笔立议曰:「为之后者为之子,不敢复顾其私亲,今日所以崇奉濮安懿王,典礼宜一准先朝封赠期亲尊属故事,高官大爵,极其尊荣」。
议成,即敕吏,以公手藁为案,至今存焉。
时中外讻讻,御史吕诲、傅尧俞、范纯仁、吕大防、赵鼎、赵瞻等皆争之,相继降黜。
公上疏乞留之,不可。
则乞与之皆贬。
初,西戎遣使致祭,而延州指使高宜押伴,傲其使者,侮其国主
使者诉于朝,公与吕诲乞加宜罪,不从。
明年西戎犯边,杀略吏士。
赵滋雄州,专以猛悍治边,公亦论其不可。
至是契丹之民,有捕鱼界河,伐白沟之南者。
朝廷以知雄州李中祐为不材,选将代之。
公言:「国家当戎狄附顺时,好与之计较末节,及其桀骜,又从而姑息之。
近者西戎之祸,生于高宜,北狄之隙,起于赵滋
朝廷方贤此二人,故边臣皆以生事为能。
今若选将代中祐,则来者必以为法,而以中祐为戒,渐不可长,宜敕边吏,疆埸细故,徐以文檄往反,若轻以矢刃相加者,坐之」。
京师大水,公上疏论三事,皆尽言无所隐讳。
龙图阁直学士判流内铨,改右谏议大夫,知治平四年贡举。
神宗即位,首擢公为翰林学士,公力辞,不许。
上面谕公:「古之君子,或学而不文,或文而不学,惟董仲舒、扬雄兼之,卿有文学,何辞为」?
公曰:「臣不能为四六」。
上曰:「如两汉制诏可也」。
公曰:「本朝故事不可」。
上曰:「卿能举进士,取高等,而云不能四六,何也」?
公趋出,上遣内臣閤门,强公受告,拜而不受。
趣公入谢,曰:「上坐以待公」。
公入,至廷中。
以告置公怀中,不得已乃受。
遂为御史中丞
初,中丞王陶宰相不押常朝班为不臣,宰相不从,争之力,遂罢。
公既继之,言:「宰相押班,细故也,言之过。
爱礼存羊,则不可已。
自顷宰相权重,今陶复以言宰相罢,则中丞不可复为,臣愿宰相押班,然后就职」。
上曰:「可」。
既出知陈州,谢章诋宰相不已。
执政议再贬,公言:「陶诚可罪,然陛下欲广言路,屈己受,而宰相独不能容乎」?
乃已。
公上疏论修心之要三,曰仁、曰明、曰武。
治国之要三,曰官人、曰信赏、曰必罚。
其说甚备。
且曰:「臣昔为谏官,即以此六言献仁宗,其后以献英宗,今以献陛下,平生力学所得,尽在是矣」。
公在英宗时,与吕诲同论祖宗之制:「句当御药院常用供奉官以下,至内殿崇班,则出。
近岁居此位者,皆暗理官资,食其廪给,非祖宗本意。
又故事,年未五十,不得为内侍省押班,今除张茂则,止四十八,不可」。
至是,又言之。
因论高居简奸邪,乞加远窜。
章五上,上为尽罢寄资内臣居简亦补外。
未几,复留陈承礼、刘有方二人,公复争之。
又言:「近者王中正陕西,知泾州刘涣等谄事中正,而鄜延钤辖舜臣,违失其意。
已而等进擢,舜臣降黜,权归中正,谤归陛下。
是去一居简得一居简」。
上手诏问公所从知。
公曰:「臣得之宾客,非一人言,事之有无,惟陛下知之。
若无,臣不敢避妄言之罪。
万一有之,不可不察」。
诏用宫邸直省官郭昭选等四人为閤门祗候
公言:「国初草创,天步尚艰,故即位之始,必以左右旧人为腹心耳目,谓之随龙,非平日法也。
閤门祗候在文臣为馆职,岂可使厮役为之」。
英宗山陵,公为仪仗使,赐金五十两,银合三百两。
三上章辞,从之。
边吏上言:「西戎部将嵬名山,欲以横山之众,取谅祚以降」。
诏边臣招纳其众。
公上疏极论,以为:「名山之众,未必能制谅祚,幸而胜之,灭一谅祚生一谅祚,何利之有?
若其不胜,必引众归我,不知何以待之?
臣恐朝廷不独失信于谅祚,又将失信于名山矣。
若名山馀众尚多,还北不可,入南不受,穷无所归,必将突据边城以救其命,陛下独不见侯景之事乎」?
上不听,遣将种谔发兵迎之,取绥州,费六十万万。
西方用兵,盖自是始矣。
翰林侍读学士
登州有不成婚妇,谋杀其夫伤而不死者。
吏疑问即承,知州事许遵谳之。
有司当妇绞而诏贷之。
上议,准律,因犯杀伤而自首者,得免所因之罪,妇当减三等,不当绞。
诏公与王安石议之,安石议。
公言:「谋杀犹故杀也,皆一事,不可分为二。
若谋为所因与杀为二,则故与杀亦可为二耶」?
宰相文彦博以下,皆附公议,然卒用安石言,至今天下非之。
权知审官院。
百官上尊号,公当答诏。
上疏言:「先帝亲郊不受尊号,天下莫不称颂,末年有建言者,国家与契丹有往来书信,彼有尊号而我独无,以为深耻,于是群臣复以非时上尊号。
汉文帝时单于自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不闻文帝复为大名以加之也。
愿陛下追用先帝本意,不受此名」。
上大悦,手诏答公:「非卿朕不闻此言,善为答词,使中外晓然,知朕至诚,非欺众邀名者」。
遂终身不复受尊号。
执政河朔灾伤,国用不足,乞今岁亲郊,两府不赐金帛,送学士院取旨。
公言:「两府所赐,以匹两计止二万,未足以救灾,宜自文臣两省武臣宗室刺史以上皆减半」。
公与学士王圭、王安石同对。
公言:「救灾节用,宜自贵近始,可听两府辞赐」。
安石曰:「常衮辞赐馔,时议以为衮自知不能,当辞位不当辞禄,且国用不足,非当今之急务也」。
公曰:「衮辞禄,犹贤于持禄固位者。
国用不足,真急务,安石言非是」。
安石曰:「不足者,以未得善理财者故也」。
公曰:「善理财者,不过头会箕敛以尽民财,民穷为盗,非国之福」。
安石曰:「不然,善理财者,不加赋而上用足」。
公曰:「天下安有此理!
天地所生财货百物,止有此数,不在民则在官。
譬如雨泽,夏涝则秋旱。
不加赋而上用足,不过设法阴夺民利,其害甚于加赋。
此乃洪羊欺汉武帝之言,太史公书之,以见武帝不明耳。
至其末年,盗贼蜂起,几至于乱。
武帝不悔祸,昭帝不变法,则汉几亡」。
争议不已。
王圭进曰:「救灾节用,宜自贵近始,司马光言是也。
然所费无几,恐伤国体,王安石言亦是。
惟明主裁择」。
上曰:「朕意与同。
然姑以不允答之」。
安石当制,遂引常衮事责两府两府亦不复辞。
史馆修撰
上问公可为谏官者,公荐吕诲天章阁待制知谏院
诏公与张茂则同相视二股河及土堤利害。
公用都水监丞宋昌言策,乞于二股之西置土堤,约水东流,若东流日深,北流自浅,新刍渐备,乃塞其北,放出御河、胡卢河下流,以纾,冀、深、瀛以西之患。
时议者多不同,公于上前,反覆论难,甚苦,卒从之。
后皆如公言,赐诏奖谕。
王安石始为政,创立制置三司条例司,建为青苗、助役、水利、均输之政,置提举官四十馀员,行其法于天下,谓之新法。
公上疏,逆陈其利害,曰:「后当如是」。
行之十馀年,无一不如公言者。
天下传诵,以公为真宰相,虽田父野老,皆号公司马相公,而妇人孺子,知其为君实也。
迩英进读,至萧何、曹参事
公曰:「参不变法,得守成之道
孝惠高后时,天下晏然,衣食滋殖」。
上曰:「汉守萧何之法,不变可乎」?
公曰:「何独汉也,使三代之君,常守禹、汤、文、武之法,虽至今存可也。
武王克商,曰:『乃反商政,政由旧』。
然则虽周亦用商政也。
《书》曰:『无作聪明,乱旧章』。
汉武帝张汤言,取高帝法纷更之,盗贼半天下。
元帝宣帝之政,而汉始衰。
由此言之,祖宗之法,不可变也」。
后数日,吕惠卿进讲。
因言:「先王之法,有一年而变者,『正月始和布法象魏』是也。
五年一变者,巡狩考制度是也。
有三十年一变者,『刑法世轻世重』是也。
有百年不变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是也。
前日言非是,其意以讽朝廷,且讥臣为条例司官耳」。
上问公:「惠卿言何如」?
公曰:「布法象魏。
布,旧法也,名为变
若四孟月朔属民读法,为时变月变耶?
诸侯有变礼易乐者,王巡狩则诛之,王不自变也。
刑新国用轻典,乱国用重典,平国用中典,是为世轻世重,非变也。
且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则修之,非大坏不更造也。
大坏而更造,非得良匠美材不成。
今二者皆无有,臣恐风雨之不庇也。
公卿侍从皆在此,愿陛下问之。
三司使掌天下财,不才而黜可也,不可使两府侵其事,今为制置三司条例司也?
宰相以道佐人主,安用例?
苟用例而已,则胥史足矣。
今为看详中书条例司也」?
惠卿不能对。
则诋公曰:「光为侍从不言,言而不从不去」?
公作而答曰:「是臣之罪也」。
上曰:「相与论是非耳,何至是」!
讲毕,赐坐户外。
将出,上命徙坐户内,左右皆避去。
上曰:「朝廷每更一事,举朝讻讻,也」?
王圭曰:「臣疏贱在阙门之外,朝廷之事不能尽知,借使之道路,又不知其虚实也」。
上曰:「闻则言之」。
公曰:「青苗出息,平民为之,尚能以蚕食下户,至饥寒流离,况县官法度之威乎」?
惠卿曰:「青苗法,愿取则与之,不愿不强也」。
公曰:「愚民知取债之利,不知还债之害,非独县官不强,富民亦不强也。
臣闻作法于凉,其弊犹贪,作法于贪,弊将若之何!
太宗河东,立和籴法,时米㪷十馀钱,草束八钱,民乐与官为市。
其后物贵而和籴不解,遂为河东世世患,臣恐异日之青苗,犹河东之和籴也」。
上曰:「陕西行之久矣,民不以为病」。
公曰:「臣陕西人也,见其病不见其利。
朝廷初不许也,而有司尚能以病民,况立法许之乎」?
上曰:「坐仓籴米何如」?
坐者皆起曰:「不便。
上已罢之,幸甚」。
上曰:「未罢也」。
公曰:「京师有七年之储,而钱常乏,若坐仓钱益乏,米益陈,柰何」?
惠卿曰:「坐仓得米百万斛,则省东南百万之漕,以其钱供京师,何患无钱」?
公曰:「东南钱荒而米狼戾,今不籴米而漕钱,弃其有馀,取其所无,农末皆病矣」。
侍讲吴申起曰:「光言至论也」。
公曰:「此皆细事,不足烦人主,但当择人而任之。
有功则赏,有罪则罚,此则陛下职也」。
上曰:「然。
『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
公趋出。
上曰:「卿得无以惠卿之言不乐乎」?
公曰:「不敢」。
韩琦上疏论青苗之害,上感悟,欲罢其法。
安石称疾求去。
会拜公枢密副使,公上章力辞,至六七。
曰:「上诚能罢制置条例司,追还遣提举官,不行青苗、助役等法,虽不用臣,臣受赐多矣。
不然,终不敢受命」。
上遣人谓公:「枢密,兵事也。
官各有职,不当以他事为词」。
公言:「臣未受命,则犹侍从也,于事无不可言者」。
安石起视事,青苗法卒不罢,公亦卒不受命。
则以书喻安石,三往反,开喻苦至,犹幸安石之听而改也。
且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彼忠信之士,于公当路时,虽龃龉可憎,后必徐得其力,谄谀之人,于今诚有顺适之快,一旦失势,必有卖公以自售者」。
意谓吕惠卿
宾客,辄指言之曰:「覆王氏者,必惠卿也。
小人本以利合,势倾利移,何所不至」。
其后六年,而惠卿安石,上书告其罪,茍可以覆王氏者,靡不为也。
由是天下服公先知。
公求补外,上犹欲用公,公不可。
端明殿学士出知永兴军
朝辞进对,犹乞免本路青苗、助役。
宣抚使下令,分义勇四番,欲以更戍边,选诸军骁勇,募闾里恶少为奇兵,调民为乾粮麨饭,虽内郡不被边,皆修城池楼橹如边郡,且遣兵就粮长安、河中、同,三辅骚然。
公上疏,极言:「方凶岁,公私困弊,不可举事,而永兴一路城池楼橹皆不急,乾粮麨饭昔尝造,后无用腐弃之,宣抚司令,臣皆未敢从。
若乏,军兴,臣坐之」。
于是一路独得免。
顷之,诏移知许州,不赴,遂乞判西京留司御史台以归。
自是绝口不论事。
以祀明堂,加上柱国
至熙宁七年,上以天下旱、蝗,诏求直言。
公读诏泣下,欲默不忍,乃复陈六事
一青苗,二免役,三市易,四边事,五保甲,六水利,此尤病民者,宜先罢。
又以书责宰相吴充:「天子仁圣如此,而公不言,也」?
元丰五年,公忽得语涩疾,自疑当中风,乃豫作遗表,大略如六事加详尽,感慨亲书,缄封置卧内,且死,当以授所善范纯仁、范祖禹使上之。
凡居洛十五年,再任留司御史台,四任提举崇福宫
官制行,改太中大夫资政殿学士
神宗崩,公赴阙临,卫士见公入,皆以手加额,曰:「此司马相公也」。
民遮道呼曰:「公无归洛,留相天子,活百姓」。
所在数千人聚观之。
公惧,会放辞谢,遂径归洛。
太皇太后闻之,诘问主者,遣使劳公,问所当先者。
公言:「近岁士大夫以言为讳,闾阎愁苦于下,而上不知,明主忧勤于上,而下无所诉,此罪在群臣,而愚民无知,归怨先帝,宜下诏首开言路」。
从之。
下诏榜朝堂,而当时有不欲者,于诏语中设六事以禁切言者曰:「若阴有所怀,犯非其分,或扇摇机事之重,或迎合已行之令,上以观望朝廷之意以侥倖希进,下以眩惑流俗之情以干取虚誉,若此者,必罚无赦」。
太皇太后封诏草以问公
公曰:「此非求谏,乃拒谏也。
人臣惟不言,言则入六事矣」。
太府少卿宋彭年、水部员外郎王应诏言事,有欲借此二人以惩天下者,皆以非职而言,赎铜三十斤。
公具论其情,且请改赐诏书,行之天下。
从之。
于是四方吏民,言新法不便者数千人。
公方草具所当行者,而太皇太后已有旨,散遣修京城役夫,罢减皇城内觇者,止御前工作,出近侍之无状者三十馀人,戒敕中外无敢苛刻暴敛,废导洛司物货场,及民所养户马宽保马限,皆从中出,大臣不与。
公上疏谢:「当今急务,陛下略已行之矣,小臣稽慢,罪当万死」。
诏除公知陈州,且过关入见,使者劳问,相望于
至则拜门下侍郎,公力辞,不许。
数赐手诏:「先帝新弃天下,天子冲幼,此何时,而君辞位耶」?
公不敢复望,以覃恩迁通议大夫
初,神宗皇帝以英伟绝人之资,励精求治,凛凛乎汉宣帝、唐太宗之上矣。
宰相王安石用心过当,急于功利,小人得乘间而入,吕惠卿之流以此得志,后者慕之,争先相高,而天下病矣。
先帝明圣,独觉其非,出安石金陵,天下欣然,意法必变,虽安石亦自悔恨。
其去而复用也,欲稍自改,而惠卿之流,恐法变身危,持之不肯改。
然先帝终疑之,遂退安石八年不复召,而惠卿亦再逐不用。
元丰之末,天下多故,及二圣嗣位,民日夜引领以观新政,而进说者以为三年无改于父之道,欲稍损其甚者,毛举数事以塞人言。
公慨然争之曰:「先帝之法,其善者,虽百世不可变也。
安石、惠卿等所建,为天下害,非先帝本意者,改之,当如救焚拯溺,犹恐不及。
汉文帝除肉刑,斩右趾者弃市,笞五百者多死。
景帝元年即改之。
武帝作盐铁、榷酤、均输等法。
昭帝罢之。
唐代宗宦官,公求赂遗,置客省拘滞四方之人。
德宗立未三月,罢之。
德宗晚年为宫市,五坊小儿暴横,盐铁使月进羡馀
顺宗即位,罢之。
当时悦服,后世称颂,未有或非之者也,况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
众议乃定。
公以为:「治乱之机,在于用人,邪正一分,则消长之势自定。
每论事,必以人物为先,凡所进退,皆天下所谓当然者,然后朝廷清明,人主始得闻天下利害之实」。
遂罢保甲团教,依义勇法,岁一阅。
保马不复买,见在者还监牧给诸军。
废市易法,所储物皆鬻之,不取息,而民所欠钱皆除其息。
京东铸铁钱,河北江西福建、湖南盐及福建茶法,皆复其旧。
独川、陕,以边用,未即罢,遣使相视,去其甚者。
户部左右曹钱谷,皆领之尚书
凡昔之三司使事,有散隶五曹及寺监者,皆归户部,使尚书周知其数,量入以为出。
于是天下释然,曰:「此先帝本意也,非吾君之子,不能行吾君之意」。
时独免役、青苗、将官之法犹在,而西戎之议未决也。
山陵毕,迁公正议大夫
公自以不与顾命,不敢当,诏不许。
元祐元年正月,公始得疾。
诏公与尚书左丞吕公著朝会,与执政异班再拜而已,免舞蹈。
公疾益甚,叹曰:「四患未除,吾死不瞑目矣」。
乃力疾上疏论免役五害,乞直降敕罢之,率用熙宁以前法。
有未便,州县监司节级以闻,为一路一州一县法。
诏即日行之。
又论西戎大略,以和戎为便,用兵为非。
时异议者甚众,公持之益坚。
其后太师文彦博议与公合,众不能夺。
又论将官之害,诏诸将兵皆隶州县,军政委守令通决之。
又乞废提举常平司,以其事归之转运使提点刑狱
公谓监司多新进少年,务为刻急,天下病之,乞自太中大夫待制以上,于郡守中举转运使提点刑狱,于通判中举转运判官
又以文学、德行、吏事、武略等为十科,以求天下遗才。
命文臣升朝以上,岁举经明行修一人,以为进士高选。
皆从之。
左仆射
疾稍间,将起视事,诏免朝觐,许以肩舆,三日一入都堂或门下尚书省
公不敢当,曰:「不见君,不可以视事」。
诏公肩舆到内东门子康扶入对小殿,且曰毋拜。
公惶恐入对延和殿,再拜。
遂罢青苗钱,专行常平粜籴法,以岁上中下熟为三等,谷贱及下等则增价籴,贵及上等则灭价粜,惟中等则否,及下等而不籴,及上等而不粜皆坐之。
时二圣恭俭慈孝,视民如伤,虚己以听公。
公知无不为,以身任天下之责。
数月复病,以九月丙辰朔,薨于西府,享年六十八。
太皇太后闻之恸,上亦感涕不已。
时方躬祀明堂,礼成不贺,二圣皆临其丧,哭之哀甚,辍视朝三日。
太师温国公,襚以一品礼服,赙银三千两,绢四千匹,赐龙脑水银以敛。
户部侍郎赵瞻入内,内侍省押班宗道护其丧,归葬夏县,官其亲族十人。
公忠信孝友,恭俭正直,出于天性。
自少及老,语未尝妄,其好学如饥渴之嗜饮食,于财利纷华,如恶恶臭,诚心自然,天下信之。
退居于洛,往来陕郊,陕洛间皆化其德,师其学,法其俭。
有不善,曰:「君实得无知之乎」!
博学无所不通,音乐、律历、天文、书数,皆极其妙。
晚节尤好礼,为冠婚丧祭法,适古今之宜。
不喜释、老,曰:「其微言不能出吾书,其诞吾不信」。
不事生产,买第洛中,仅庇风雨。
有田三顷,丧其夫人,质田以葬。
恶衣菲食,以终其身。
自以为遭遇圣明,言听计从,欲以身徇天下,躬亲庶务,不舍昼夜。
宾客见其体羸,曰:「诸葛孔明二十罚以上皆亲之,以此致疾,公不可以不戒」。
公曰:「死生命也」。
为之益力。
病革,谆谆不复自觉,如梦中语,然皆朝廷天下事也。
既没,其家得遗奏八纸,上之,皆手札论当世要务。
京师民画其像,刻印鬻之,家置一本,饮食必祝焉。
四方皆遣人购之京师,时画工有致富者。
有《文集》八十卷,《资治通鉴》二百九十四卷,《考异》三十卷,《历年图》七卷,《通历》八十卷,《稽古录》二十卷,《本朝百官公卿表》六卷,《翰林词草》三卷,《注古文孝经》一卷,《易说》三卷,《注系辞》二卷,《注老子道德论》二卷,《集注太元经》八卷,《大学中庸义》一卷,《集注扬子》十三卷,《文中子传》一卷,《河外咨目》三卷,《书仪》八卷,《家范》四卷,《续诗话》一卷,《游山行记》十二卷,《医问》七篇。
其文如金玉谷帛药石也,必有适于用,无益之文,未尝一语及之。
初,公患历代史繁重,学者不能综,况于人主,遂约战国秦二世,如左氏体,为《通志》八卷以进。
英宗悦之,命公续其书,置局秘阁,以其素所贤者刘攽、刘恕、范祖禹为属官。
凡十九年而成,起周威烈王,讫五代,上下一千三百六十二载。
其是非疑似之间,皆有辩论,一事而数说者,必考合异同而归之,作《考异》以志之。
神宗尤重其书,以为贤于荀悦,亲为制叙,赐名《资治通鉴》,诏迩英读其书,赐颍邸旧书二千四百二卷。
书成,拜资政殿学士,赐金帛甚厚。
娶张氏,礼部尚书存之女,封清河郡君,先公卒,追封温国夫人
子三人,童、唐皆早亡,康今为秘书省校书郎
孙二人,、桓皆承务郎
历事四朝,皆为人主所敬。
神宗知公最深,公思有以报之,常摘孟子之言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谓吾君不能谓之贼」。
故虽议论违忤,而神宗识其意,待之愈厚。
及拜资政殿学士,盖有意复用公也。
夫复用公者,岂徒然哉,将必行其所言。
公亦识其意,故为政之日,自信而不疑
呜呼,若先帝可谓知人矣,其知之也深;
公可谓不负所知矣,其报之也大。
轼从公游二十年,知公平生为详,故录其大者为行状。
其馀,非天下所以治乱安危者,皆不载,谨状。
朝散大夫秘阁主管亳州明道宫林公行状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六
公讳行知,字子大姓林氏
世为闻家,史谍相望。
公之九世祖居福州之长乐县
太中公徙居福清宣和中以舍选升肯,学行称一时。
实生简肃公简肃绍兴壬戌进士第,清风直节,赫然为乾道淳熙名臣,逮事三朝,八历帅守,丰功硕德具载国史,最为孝宗所知,位至兵部侍郎,官三品。
公其中子也,生于绍兴十九年
胚胎积庆,幼而重迟,孝弟天得,加以严父是师,及多识前辈名公钜人,问学孜孜,无子弟之好,儒生贫士有所不及。
乾道淳熙,两举礼部不中,一意为古人为己之学。
绍熙改元,始以简肃公恩授京秩,监湖州德清县户部犒赏库。
一洗宿蠹,能声方轩,未几丁简肃艰,执丧尽礼,倚庐终制。
四年反吉,辛公弃疾时帅福唐,以盐局屈公,公力辞不就。
五年,时宰以名闻于上,上曰:「此朕旧学林栗之子也」。
特差干办湖北营田司公事。
江陵细民仰食鱼湖之利,往时府与民争,民益困,后常蠲以予民,更数十年矣。
时帅复攘之,公曰:「濒湖细民极不聊生,粒食之时绝少,朝暮所餐不过莲藕菱芡、鱼虾、蛤蚌而已。
近年盗贼稀少,岁歉而不至于饥者,未必非川泽弛禁之效也,今塞其衣食之路,收其生养之具,彼于风涛狎习,一旦失业,不去而为盗者几希」。
退又疏十可疑之说以沮之,帅不乐,反书曰十不足疑。
帅又使军将酒官,军士代酒人,以省费,公曰:「是耕不以奴,织不以婢也。
非徒无益酒课,抑又有害军政」。
帅急于储蓄,遇商贾如刺湿,有以药弭贱物抵重罪者,公为贷其深文,谏其歛怨,除其逻卒搜捕之扰。
帅卒从之,民旅驩抃。
其究心职业,刚毅不屈如此。
官满,白于时宰曰:「湖北义勇,一路十五郡除辰、沅、靖系溪洞免团结外,十二郡为义勇者凡七万六千人,而江陵府则一万五千有奇。
董之帅臣,立之将校县令不得而预,务农阅武之外,徭役不及焉。
今则权归诸县,事出总首,教阅之事置之不讲,徒为县司承符,总首报怨而已。
加以诛求科扰,贻害一路。
今日养兵之费,率数户而后可给一兵,今不费衣廪而有六七万之众,不过农隙阅习一月,小有费耗耳,可不务乎」?
又曰:「营田绍兴三四年间王四厢湖北,与置营田庄之在山口镇者六十有二联,比为一屯百兵,八千馀人初年所获已有二十四万之积。
以今所入较之,仅及初年十分之一。
往年叶丞相以都承旨湖北日,罢兵藉而易为民耕,根括营田,得其要领,以被召中辍。
傥修叶都承已行之迹,取于豪民,优其客户,简租蠲役,以其课入充义勇阅习之资,顾不伟欤」!
又言一路所管五十六县,内七县令佐具员,十六县丞、簿并不置。
自馀诸县,自兵火后,官无丞、簿而有监酒税一员,谓宜罢酒官之阙,增置主簿以兼丞,于经费无损,于民事有益。
庆元二年,主管南外睦宗院
有旨命宰执侍从两省台谏各举所知一二人,兵部尚书刘公德秀以公名应诏
嘉泰改元,上宣谕宰执:「世固有不求闻达之士,卿宜以名闻」。
参政何公澹以公文学议论能世其家,而靖退有守,用充其选。
公初未之识,谢启云:「有殊张师德之数及门,几类唐子方之不识面」。
召赴都堂审察,以三劄上中书,其一曰:「夫金虏女真一小丑耳。
当国家全盛之际,所忧者在辽,岂知有所谓女真者?
羊驱豕突,污蔑中华,逾六纪矣。
自古夷狄之盛未有若此者。
物无常盛之理,有盛则有衰,金虏前日之盛,固所以为今日之衰也。
然自辛巳之后,国家无大兵革亦三十年于此矣。
物无终静之理,有静则有动,今日之静所以基异日之动也。
虏方削弱,诚不能为吾患,万有一中原豪杰于起其地,或有窃吾位号,籍吾声势而撼吾边圉,吾得安坐而不动乎?
此之可忧,始非女真比。
孟子曰:『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
盖言安平之不足恃,而自治之策不可以闲暇而遂废也。
欲望留意戎备,毋以虏之衰弱而隳吾自治之规模」。
其二曰:「今世士大夫相习为欺,安然行之而不以为愧者,无若荐举之晓然易见也。
祖宗之时,留意人才,忧国之臣,如范忠宣熙宁间则乞诏内外达官各举所知,司马文正公在元祐日则乞诏侍从以上各举十科。
其他因事举官,时时有之。
比其上闻,悉关台省,一有缪举,众议籍然,镌秩免官,不以贵废,是以职业脩,人才出。
欲望庙堂特赐敷奏,骏发德音,戒厉荐举之官,尚或缪举为欺,则当坐以罔上违制之罪」。
其三曰:「乞令保正当役,无拘管民户,愿募家人充代者听,一切免追正身。
保长催科,其逃亡户绝申官根刷,勿令代纳」。
皆急务也。
得旨与二令差遣
二年三月,除太社令
三年三月,转对,论泉舶香纲之弊,与诸州流刑之滥。
其年郊禋先庙,于丽正门习肆赦仪,而台纲久弛,从者拥阏,朝士冠帻堕失,都城转以为笑。
公贻书台谏,谓:「集百官班名曰习仪,而使此曹得以乱之。
将来郊祀礼毕,赴端试殿称贺,又赴丽正门外立班,肆赦百官,皆合乘骑,更夜昏黑,人马壅并,性命有不可保也。
乞行约束,多置燎烛,建植梐极如宫殿之禁,以绝喧鬨」。
上宰相书曰:「窃见车驾斋宿青城,百官诸军奉职扈从,都人士女倾城出观,最是火盗关系利害。
乞行下所属,严切堤备,不管疏虞,百官吏人并合守局。
寻常救火,不过以急遣军兵等并力前去地头救援为上策。
岂知军兵一出,填塞街巷,束手坐视,弊端实多。
夫火之始燃,扑灭及时,特数夫之力耳。
失不蚤治,其势方张,炎炎不绝,必用馀除撤屋宇,乃能断绝火路,舍此更无长策。
然军兵于大家巨室,则议价于朝廷,有司则望喝赐。
公谓宜先与分定四隅,差拨官吏军兵,又厢界各分地方,稍有警急,责在本地分。
时即措置救扑除灭,与免罪外,厚加犒赏,馀处军兵不许妄动,各行提备」。
曲突徙薪之先见也。
四月,除将作监簿
四年八月,进丞大理寺
有伪造楮币者,连系百馀人,公尽心详谳。
有孙其姓者,以与邻人同姓名,为吏所捕,箠掠百端,狱将具,公视其人无惧容,问之无惧词,公曰:「此必非其罪也」。
密使人访真囚,得之,一寺大惊,服公之明而仁也。
都城灾,圣天子震惧,诏百官条陈阙失,公上疏,其略曰:「《汉志》有之,火,南方扬光辉为明者也。
王曰向明而治,故尧舜举群贤而命之相,远四倿而放诸野。
贤佞分别,官人有序,帅由旧章,敬重功勋,则火得其性。
若乃信道不笃,或耀虚伪谗夫,昌邪胜正,则火失其性。
祖宗成宪不可轻变,今以一人之言从而改更者有之矣。
铨曹之定法不可踰越也,今以一人之过从而破坏者有之矣。
贪墨败官之人不可复用也,今敢于自陈,为之改正矣。
大官美职,不可轻授也,今寅缘驰骛,可以谒致而力取矣。
横恩滥赏不可以妄予也,今志于必得,几于执左券以取偿矣」。
皆切直之论也。
十月,以亲老力丐外补,差知漳州
开禧三年六月到郡,滨海诸县不免鬻盐以裨岁计,公曰:「谚所谓担水卖河,徒扰而已」。
立罢之,以从民便。
届三月,令行禁止。
民方得喜贤侯,天夺其母,民哭送软车追百十里,如丧其亲戚然。
公既归,民相与上其治状于诸台。
嘉定三年,服阕,朝廷谓漳人之爱公也,复差知漳州,陛辞上疏曰:「臣闻圣人之于天下,必能使天下之人争趋于名而后天下可为也。
人如争趋于名,则皆有自重之心,凡寡廉鲜耻之事且不肯为,况敢干名而犯分乎。
隆古盛时,虽乡党之匹夫、闾阎之贱隶,皆知自好。
士宁饥饿不能出户门,而不敢丧名,宁厄穷老死以终其身,而不敢败名。
教化兴行,风俗粹美,岂无自而然也?
比岁以来,权臣当国,恶闻正直之语,养成谀佞之风,是以膺重任者甘于负国,居方面者忍于从逆。
廉耻斲丧,礼仪消亡。
天启渊衷,诛锄元恶,嘉兴海内,一洗而新之,四年于兹矣。
然观近日风俗,犹似未能丕变,凡已仕者与未仕者,率无意于声名,往往以锥刀动其心,赀产蛊其志。
金可攫,市人有不暇顾;
食可夺,兄臂亦从而紾。
󲦤绅谋身之计重于谋国,学校图利之念甚于图名,讵可不求其故哉?
人亦孰无利欲之心也,圣人为能移天下趋利之心而使之趋于名。
趋于利则背公而营私,趋于名则轻利而重义。
二者治忽之所由分,其端甚微,而其究有不可胜言者矣,然非空言巧说可得转移之也。
操名教以范俗,然后天下知德义之可尊;
崇名节以厉世,然后天下知好恶之所在;
谨名器以立极,然后天下知爵禄之可贵;
名分以办物,然后下不得以偪上;
核名实以计治,然后伪不得以乱真。
若乃圣贤之学废而理义不明,忠直之气沮而是非不察,仕进之涂穷而能否无别,侈靡之习滋而贵贱亡等,以此而望治安,犹抱薪以救焚,扬汤而止沸也,岂可得哉」!
皆救时病之药石也。
晋为司农丞
两浙馈餫滞留,蠹弊百出,公转对上疏曰:「臣闻孟子曰:『无政事,则财用不足』。
臣究闻纲运之弊,敢昧死陈之。
在法,诸军州受纳苗米并起当年十月福建次年正月,江浙、湖广次年二月十五日,每月具元额已纳、见欠名数次申户部
立法之意,盖以人户十月以前割穫,二月以后就耕,于农隙收歛之时隈以输纳,则不劳而事集。
若二三月以往皆农务方兴之际,四五月以后又青黄未接之交,官于此时赈粜、赈济以赠给之,犹有艰食之虑,岂宜此时重扰之乎?
今也受纳之月,官吏懈弛不加之意,或故阻抑以逞己私,洎至农事之兴,青黄未接,百般追扰。
良可嗟叹,无补公家,徒资囊橐,此可谓之政事乎?
诸州军起发纲运,合于春水泛涨之时,衔尾而下,盖受纳者限既毕,装发上供,及时离岸,则有条而不紊乱。
若至六七八月,河流浅涩,暴风间作,纲运以之留滞,兵梢因而侵盗,势所必至,亦难关防。
今也受纳之时恬不为意,装发之际束手无策,乃于六七八月旋行措置,零碎起解,文移旁午,上下相蒙。
此可谓之政事乎?
两浙纲运,地里既近,不该赏格,见任官避免,不肯坐押,州县零碎起解,第令斗子船人认数,率是结顾有过犯无籍船户,沿途盗粜,靡所不至。
押纲官有势力者既已避免所差指使,及簿尉之无援者,装纲之后勒遣交卸,或先押一纲未交,复以后纲并委卸纳,从初不曾干预,何缘可以关防?
欠折纷然,弊侥百出,此可谓之政事乎」?
公可谓究心于职业者也。
是时朝廷患楮币不行,以新易旧,公被选将命,循行江浙七州。
始至,嘉禾守臣未测公意,公移文不报,公取黄榜望阙拜而揭宣诏亭,郡人环观,乃招官吏谕所以来之意,曰:「朝廷本欲便民,非扰民也」。
诏郡寮之贤者,得户曹赵希𡓭以委之旁郡,皆遣人闯伺。
公区处有方,不为威福,民间帖然,所至皆不动声色而事举。
四旬讫事,尽谢馈遗,人以为得王人体。
行因以求官吏贤否,得无锡郑之悌等十人焉,密荐于朝。
七月丐外,补差知永州,道改提举湖南常平茶盐。
入境,有溪峒镇将于再睿等诉县官差峒丁头首充保正者。
峒丁买省地薄产,县官勒充保正,追呼累年,官兵会合擒捕,抵敌不出。
公谓猺人既系世袭,不应差役,岂宜勒充省民保正,遂出官钱买回省地,按罢邑宰以安峒民。
新化峒民有奉宗政者,恃强犯法,累年拒追。
公移文许以自新,既至供述,颇类知书,公送石鼓书院,且授一经以消其暴戾之气,继而校官以为颇悔前非,悉还虏掠,公乃善遗归峒。
及公移节长沙,奉氏父子儒服拜送道傍,感泣而去。
七年正月,差提点湖南刑狱,永州鞫易氏杀赵氏姑狱成,将坐以极刑,公遣干官审问,参考案牍,乃大不然。
道姑者,赵监狱之女;
易氏者,监狱之妻也。
道姑久病死,易氏索将宠娇恣僦屋,主人以私隙恶之,妄讼易氏实杀道姑,验视无致死之由,狱吏文致易氏减道姑之食以致饿死,比放屏去人服用饮食,以故杀伤人者以斗杀伤论法闻奏,不聚问不读示。
公于是疏可疑者十、大不可者四以闻示朝,差官别鞫,尽非本情。
官吏避失入之罪,百计沮挠。
公寻改持漕节,移狱漕台,诘责守倅,抗疏自劾,继而宽恩贷命,易氏只从编置得不死,实公平反之力。
六月转运判官
江右峒寇邓哑九啸聚披猖,湖广接壤为之骚动。
茶陵桂阳义兵越境赴敌,公虑其擅兴生事,已戒之矣。
或报游骑往来本境,枢师安公丙既遣戎堤备,复发飞虎军五百人越境夹攻,公谓寇在邻境,既有防兵,未宜轻信以起事衅,安公卒从公言。
寇果不入境,民情帖然。
湖南官楮尚未流通,朝廷以公尝究其本末,且奉使谕旨于江浙矣,于是以一道秤提之寄委公,公不迫不弛,因其风俗而行,且曰:「爱民体国自是一事,今世士大夫歧而二之。
体国当不失爱民,民不之爱,何以为邦本计」?
郡民欺骗者多矣,取赏物钱不满百,合而为千,用中半取赎,主家稍加诘难,即与大讼。
公戒自今质库以见钱典当者以见钱取赎,以会子典当者以会子取赎,以钱会中半典当者以钱会中半取赎。
令下,民皆欢然。
时与帅司榜示不同,有以两司意向牴晤白于朝者,劄下两司协议,使号令归一。
乃□行至星沙大帅卫公泾以公施行为当,衔回申朝省。
全州有客官为邸主不礼,欲陷之罪以释私忿,遂纯用会以偿僦金,邸主不从,乃讼之官。
州司估籍其家以违制论,欲从徒刑,公揽郡牍,抚案叹曰:「新会所以便民,朝廷之意,岂若尔耶」!
亟奏于上,以为细民赁居,非交关之地,陷之重辟,恐远方疑畏,骗挟肆行。
朝旨从其请,给还家私而免其罪。
衡山丞挟新令以扰民,则按之。
绥宁宰出文榜以骇众,则罢之。
诸邑或妄行追扰,或计产敷财,公力加禁戢,黥倚法为奸之吏,断敢骗告奸之民,又遍劄诸郡司县,讲求便民之策,孜孜不怠。
又措置卓铺有方,新会之颁,湘民按堵无意外之恐者,皆公之赐。
初楮币之议兴,监司郡县唯知以苛刻为能,流籍之罪日报,议者多归罪民旅之慢令,未有敢明目张胆为庙堂言其本原之失在上而不在下也,公上书深言其失在于不信,谓:「吾夫子尝告子贡以兵可去,食可去,信不可去。
楮券尺寸之纸,所费才六七文,而以之为千金,人恃以为用者,非恃尺寸之纸也,恃朝廷命令以为信耳。
阜陵之始造会子也,出内府钱三百万,开会子务六,所书之币则曰『就某处兑换,收工墨直二十文』,此信足以行其权,名足以副其实也。
今无务之可开,无钱之可兑,亦无籍之可销,犹之可也。
知出而不知收,多其始而不顾其后,乃至上供,则诸司之索于州郡曰以钱若银,无以楮为也。
郡索之县,县索之民,亦曰以钱若银,无以楮为也。
用于下而不行于上,散于民而不歛于官,吾之信能不致疑,而吾之权不既穷矣乎!
曩岁指挥,自今年正月并作七十七文行用,未几而改之矣。
夫人必自信而复人信之,必自重而后人重之,朝令夕改,无感乎人之见疑,而楮券之不能行也。
继自今议论未定,勿使闻于外,广询博议,议定而行」。
又上庙堂书:「民至愚而神,不可以虚辞令也,国于天地有与立焉,其惟信乎!
窃怪夫今楮券之行,人不能必信,而皆有疑心焉。
疑者何?
一则曰十三界会子合癸酉三月收换,今乃不待期至而遽易,能无疑于此乎。
一则曰曩岁固尝作七百七十文行使矣,未几而听从民便,今虽一新观听,宁保其往,能无疑于此乎。
一则曰民间行用,例有两界,若换易,常存其一,同时并换,是致纷纷。
今十四界、十五界并云己卯岁换易,彼时又恐如今日之纷纷也,能无疑于此乎。
一则曰每界会子,三年一换,否则旋展,今以己卯八年之久,而券纸轻薄于旧,曾未数月,渐已漫减,能无疑于此乎。
一则曰旧会尚多,新券无几旋行印造,墨犹未乾,三月之限亦既不远,能无疑于此乎。
一则曰官券以一而易一,民券则以二而易一,损上益下,似不如此,能无疑于此乎。
一则曰券犹楮耳,换易已艰,收兑见钱何由可得,能无疑于此乎。
一则曰盐钞之法,屡改度牒之价,辄变伪造之券夺真,官吏之欺滋甚,能无疑于此乎。
纷纷之说始,未知其所终也。
伏维庙堂深思熟计,审其事而亟图之,守之以坚,持之以久,毋使复失信于天下,宗社幸甚」。
正其根本,救其流末,故奉使将指所至,民便安之。
八年七月,召除度支郎中,控免。
九月,除直秘阁、知广州、广南东路经略安抚
公复娄伸归田之请,上恩弗俞。
行至临漳,归兴益动,悉□遣吏卒,即途中上疏丐祠,募夫轿以归。
上不能独,差主管冲佑观,仍力辞寓中秘恩,□上不得已辞之。
十二年三月,除职予祠。
十四年四月,差主管亳州明道宫
公天性刚正慈仁,温恭孝友。
其学以识实为本,自羁贯成童以至强仕之年,无非居严父师之侧,为儒生举子业,名未登于仕版。
博学多闻,谨身厉行,于古今之变、事物之理,靡不穷格而周知。
其禀也厚,其积也深,其习也熟,其郁也久,故一出从宦,声实交畅,有非初筮浅学者所可企望。
王公贵人闻其议论,多所荐拔。
上官,遇事敢言,必极于是而后已。
立朝凡所见议,皆知几救弊,确然不可易之论。
持身廉介,盖得亲传。
初为湖北干官,俸外以例得者,市牛百馀以供营田之用。
将漕湖南也,节用为富,别储铜镪十万缗以备缓急。
先是,简肃公湖南四年,民怀其惠,公不数年继之,遍历诸台者亦三年,摄帅三月,民喜如见父母。
简肃惠政悉举行之,父子相继,甓南北之衢六百里,民旅便之。
至于创青草之馆,梁柿江之渡,不独在湖南时为然,乡居亦为龙首石桥以济涉。
所居郡城之东山粗有泉石,公日读书其间,觞咏自娱,不知世间复有可慕之事、可玩之物也。
家居,非岁朔不谒台府,时官非有旧不见,口未尝及私事。
乡闾利病,则公言之。
其著述有《史评通鉴纲条》、奏议、文集藏于家。
公娶郑氏,西塘先生介公侠之曾孙女,先公十七年卒,封宜人
男二人,长致诚,迪功郎,新赣州赣县东尉
致广迪功郎潭州永丰仓。
女三人:长适承直郎镇南军节度推官洪搏,再适宣教郎大理评事任永年,少卿先生文荐之孙;
次适通直郎、新知汀州长汀县黄普,檗山庄定公祖舜之孙;
次适从政郎、监行在户部赡军犒赏东酒库郑扬祖,端明节公丙之孙。
孙二人。
某于公为中表兄弟,辱公知为深。
去岁之,尝往拜焉,见其容貌益强,退而喜曰:「公其寿考未艾也」。
今年五月十三日,忽闻不疾而逝,为之惊恸。
公年四十始仕,垂三十年,积阶至朝散大夫、直秘阁
居家燕适者又六年。
平生靖退,晚年不失显荣,世之年少疾趋者顾不能及。
年开八帙,死于牖下,五福具备,一疵莫指,公乎其又奚憾!
其子致诚、致广以书来曰:「将以九月二十五日葬于福清县辰山之原,其为我述先人之行,以求铭于当世名公」。
某不得辞(《复斋集》卷二三。)
此句疑有脱文。
安溪县重架县廨上梁文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七一、《复斋集》卷一九
蓝溪古县,桐郡名乡,市环千室之弦歌,水绕万山之耒耜。
民居错落,既日盛而岁繁;
公宇陋庳,顾风旁而雨上。
庸改高明之观,以通幽隐之情。
役不及民,财惟节用。
耽耽荣栋,夏凉冬煖以俱宜;
衎衎宾僚,辰入酉归而共沾。
必省内以无愧,斯面南而不惭。
未能鸣单父之琴,远希子贱
姑少葺襄城之廨,近效忠宣
肇举脩梁,敢伸善颂。
儿郎伟!
抛梁东,衮衮清波涌日红。
试问百川朝巨海,何如万国仰重瞳。
儿郎伟!
抛梁西,百丈新虹跨凤池。
多谢邑人齐着力,春风稳稳上云梯。
儿郎伟!
抛梁南,玉立魏峰觌面三。
下阚碧潭秋夜月,此心此景两停涵。
儿郎伟!
抛梁北,君王不战边烽息。
北胡从此定无人,四海由来归有德。
儿郎伟!
抛梁上,日月风云妙相荡。
知天命岂难谌,勿谓愚民庸可诳。
儿郎伟!
抛梁下,万顷黄云喜多稼。
从今风雨了无忧,只待冬深臈蜡。
伏愿上梁之后,时和岁丰,民康俗厚。
春风百里,总鸡栖犬卧之乡;
午日一迟,无雀角鼠牙之讼。
共宣忠力,少报君恩。
范纯仁观文殿大学士颍昌府 北宋 · 曾布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三四、《皇朝文鉴》卷三六
谋谟庙堂,入则股肱于大政;
偃息藩翰,出则师帅于一方。
维时宗工,引疾辞位,均逸近辅,敷告大庭。
通议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兼中书侍郎上柱国广平郡开国公范纯仁端良禀于世资,乐易成于天性。
有砥名厉行之志,有面折廷争之风。
越自累朝,寖更华选。
暨冲人之嗣服,适文母之仰成,咨于臣邻,付以宥密
一践枢要,再秉国均。
朕恭己绍庭,向明图治,缉熙绪业,追遹先猷。
方有望于弼谐,遽固辞于机务。
重违尔志,姑即厥安。
增视秩之荣名,进陪封之宠数,式隆体貌,何吝眷私。
于戏!
论道经邦,常在倚毗之地;
承流宣化,勿忘励翼之心。
祗服朕言,往共尔位。
乞退三奸进三贤奏元丰八年十二月 北宋 · 朱光庭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宋宰辅编年录》卷九、《太平治迹统类》卷二○、《续资治通鉴》卷七八
伏以忠贤进则治之表,奸邪任则乱之阶,自古及今,不易之道也。
臣蒙遇圣恩,擢在谏列,以言为职,敢负上知!
臣窃见左仆射门下侍郎蔡确,先帝简拔,位至宰相,送终殊不尽恭。
臣昨祗奉陵事,迎接神宗灵驾,目睹之举动,深可叹嗟。
大礼使,自当如人子之送慈父,既发引在道,则须躬亲与扈从臣僚不远前后,周旋相视,安徐而行,窃虑稍不中节,则神灵为之不安。
不务此,每于灵驾发引,则驰马先去数十里之远,直趋馆舍,以就安眠,后面灵驾一行并不照管。
当此之际,有如路人。
为臣不恭,莫此之甚。
送终大事,尚不尽心,责其他事尽节,必无此理。
向闻不赴殿宿,已是不恭,宪臣有言,殊不以为惧,至于送终,又更简忽。
裕陵事毕,自合引去,而未尝坚请,辄已安居。
揆其所为,不恭如此,大臣之节当如是乎?
节既不足观,则遇事私意,讵可量乎?
岂可使窃据大位,秉国之钧乎?
之宜去者也。
又窃见知枢密院章惇素来轻易多言,方圣政有为之际,比屋渐见苏息,为大臣,当上体朝廷,同心一志,辅之翼之,以就太平,而乃谓先朝之事不可遽更,肆为辨说,沮抑圣意。
殊不知朝廷一家之事,乌有前后异同之说,但事未安于理,则必更张,务求其至当,上以广宗庙无疆之福,下以纳生民安乐之地。
挟邪肆辨,复为顾望,不以朝廷生民为虑。
大臣若此,非奸而何?
此惇之宜去者也。
又窃见右仆射中书侍郎韩缜,阀阅之盛,自昔罕有,父兄之教,固久而严。
内行不修,外无素望,偷安冒宠,所补缺然,久居鼎鼐,殆恐覆餗。
之宜去也。
圣恩宽厚,进退大臣以礼,察其不恭、挟邪、冒宠之如此,不足以胜大任。
当其衅恶之未彰,宜令解机任而善去,乃君臣安全之义也。
恭惟宵旰之勤,以生民为念,兴治补弊,适会其时,必得公忠正直之臣并在左右前后,则可协熙庶绩,以代天工。
昨自朝廷召门下侍郎司马光,天下翕然知所向矣。
宜更进之宰辅,以尽猷为。
庆州范纯仁近已召为侍读纯仁者乃公忠正直,王佐之才,天下士大夫未见其比。
愿慈圣待以不次,直进之宰辅,俾与司马光协济庶务,则圣治可不劳而成。
资政殿学士、侍读韩维,天下之贤才,宜置之宥密,实允公议。
臣愿圣慈深察臣言,特出宸断,退三奸于外,以清百辟;
进三贤于内,以赞万机。
则自然朝纲不紊,圣化得行,太平之风,自兹始矣。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三。又见同书卷三六○。
论去奸邪进忠贤奏元祐元年二月 北宋 · 朱光庭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五、《宋宰辅编年录》卷九、《太平治迹统类》卷二○、《范文正公言行拾遗事录》卷四
臣窃观天意未悦,盖缘人心未悦;
人心所以未悦,盖缘政事未修;
政事所以未修,盖缘忠贤未安;
忠贤所以未安,盖缘奸邪未去。
夫所谓天意和者,何以形容?
三光明、寒暑平、风雨时而已。
所谓人心悦者,何以究知?
惟家给食足、民无札瘥而已。
所谓政事修者,何以辨明?
惟上有道揆、下有法守而已。
所谓忠贤安者,何以表见?
惟同心一德、直道而行而已。
所谓奸邪去者,何以举错?
惟去其甚者,恶类亦消而已。
故奸邪去则忠贤安,忠贤安则政事修,政事修则人心悦,人心悦则天意和,此不易之理也。
臣尝论奸邪,则指蔡确、章惇、韩缜为之先;
论忠贤,则以司马光、范纯仁、韩维为之先。
去奸邪、任忠贤,惟先者为急。
伏望陛下上观天时如此愆亢,将为灾岁矣。
臣愿陛下早赐睿断,以顺天意。
若以蔡确、章惇、韩缜久为大臣,进退以礼,因此愆亢,假之礼数,俾均逸外藩,礼固不薄矣。
陛下擢任忠贤,弥加信任,待以不次。
蔡确既去,乞以司马光补其阙;
韩缜既去,乞以范纯仁补其阙;
章惇既去,乞以韩维补其阙。
盖此天下大任,惟天下大贤可以当之,非张璪已下备位之臣所以堪任也。
陛下果去奸邪,信任忠贤,上合天意,下合人望,则和气充溢于上下,变灾为祥,天之膏泽,不旋踵而当降矣。
伏望圣慈断在不疑,早赐施行,以召和气,以幸天下。
〔贴黄〕司马光今已疾矣,陛下早屏去奸邪,专任忠贤,天意助顺,就陛下太平功业,司马光必安。
惟愿陛下早赐睿断施行。
〔贴黄〕臣窃惟陛下临御以来,圣政日新,超越古今。
然而今日去奸邪、进忠贤,其势甚易。
蔡确、韩缜、章惇之奸邪,天下所愿去者也;
司马光、范纯仁、韩维之忠贤,天下所愿进者也,非臣之私言也。
陛下因天下所愿而行之,天意既和,则膏泽自降,太平可立而待。
惟陛下留神,天下幸甚。
乞进贤黜奸奏元祐元年二月 北宋 · 朱光庭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五、《太平治迹统类》卷二○
臣窃以尧、舜,帝之盛也;
文、武,王之盛也。
岂独运圣智而至于此耶,盖资贤臣辅翌而然也。
观《诗》、《书》所载,皋、夔、稷、契与夫周、召、吕、毕之徒,其嘉谋精忠,见之行事,固彰彰已。
恭惟朝廷今日圣政之隆,思欲天下元元入于仁寿之域,乃尧、舜、文、武之用心也。
然而辅弼之臣忠邪混淆,其怀私意、肆邪说、冒宠荣、偷安持禄者不一,是岂皋、夔、稷、契、周、召、吕、毕之事业,何足以奉承圣政、康济天下者哉?
臣已累具奏论,愿陛下早赐睿断,亦尝备论天下之忠贤,愿陛下专隆信任,至今未蒙施行。
夫以道事君者,大臣之事也;
难进易退者,大臣之节也。
蔡确之进,本以滋章狱事;
章惇之进,本以妄兴边事;
韩缜之进,本以附会地界,是岂以道事君之事哉?
今日以故事当去而不去,怀私自营,偃然安处;
惇之肆为辨说,复怀观望,以固宠禄;
之冒处大任,内有贤兄,不知引避。
顾岂有难进易退之节乎?
恭惟陛下睿智日新,发为善政,将继尧、舜、文、武之盛烈,而辅弼之臣怀私、挟邪、冒宠之如此,彼虽不畏清议,强颜固位,宁不自愧于心乎?
司马光之贤,已为陛下信任,范纯仁、韩维今进在讲筵,是三臣之贤者,皆有志于皋、夔、周、召事业。
愿陛下进此三人,以代蔡确、韩、章惇之任。
张璪已下,皆持禄备位之臣,固不足以当此。
伏望陛下别白忠邪,断在不疑,早行黜降,以幸天下。
今日虽更张法度,以惠斯民,然弥纶补葺,正在辅弼皆得贤人,共济圣治。
若去彼奸谀,进此忠赤,则天下万事无复忧者,陛下垂衣拱手,以享天下而已。
家藏小草洛神赋(不曾入石)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二三
钱穆父王子敬草书《洛神赋》在范尧夫、王晋卿、范中济三家,元祐末合而摹藏之,遂以入石。
欧阳文忠公所临四百八十五字,题云欧阳询书,或乃以穆父所聚率更笔,未知孰是?
予不识书,特以人之贤而宝藏之耳。
按欧阳氏家谱,文忠率更二十代孙,是固一家也。
纸背乃晏元献行状,当时求铭于公者。
淳熙二年十月一日东昌周某记。
再乞退三奸进三贤奏元祐元年闰二月 北宋 · 朱光庭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八、《太平治迹统类》卷二○
臣自供职以来,累具章疏,言退三奸、进三贤,乞陛下早行睿断,以幸天下。
今日蔡确请去,是天欲去一奸臣矣。
愿陛下因其自请,去之勿疑。
臣已两进愚忠于天听,愿陛下留神果断,以顺天意。
外有章惇奸臣尚安厥位,亦欲陛下早行屏去。
窃惟惇之所为,更甚于
自知素履不为清议所与,向日妄作荆南边事,欺罔朝廷,侥倖大用。
自陛下临御以来,百端沮抑圣政,肆为辨说,内怀观望,动出俚语,市井小人之不若。
今日蔡确请去,窃恐犹次进。
设使若惇之小人进至宰辅,则朝廷治乱从可知矣,盖任小人,未有不乱之理。
臣愿陛下察其奸慝,早行屏去,不可令更进大任,以害生灵。
臣愿戒之谨之,深留圣虑。
又若韩缜,素无行义,不自度德,因缘阀阅,遂至大用。
然而内有贤兄,外有贤士大夫,顾利怀宠,不为引避,盖只知爵禄之为荣,不知名教之为贵,可谓无耻之甚矣。
是亦固位之奸臣。
臣愿陛下早行屏去,勿使侥倖大任,以遂其贪。
此三奸在陛下之朝,犹四凶之在舜朝,舜能去之,然后天下咸服。
恭惟陛下睿明公正,冠越今古,愿法虞舜之所以去四凶,以去今之三奸,则太平可立而待。
臣所谓进三贤者,亦尝具闻于上矣。
今若蔡确先去,则乞进司马光以补蔡确之阙,进范纯仁门下侍郎之阙。
章惇、韩继去,则乞进范纯仁韩缜之阙,进韩维章惇之阙。
孔子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
臣愿陛下特奋睿断,退三奸,进三贤,一举错而天下之能事毕矣,又何患太平之不成哉。
臣愚不胜惓惓。
〔贴黄〕今日治乱安危之所系,惟在陛下退三奸进三贤,一举错之间尔。
此天下之几,事不可失也。
臣愿陛下留神,特奋睿断施行。